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暈眩。

疼痛充斥著他全身,從腳底到頭頂,每一吋幾乎像在燃燒般的刺痛。

仙道睜開他一隻眼,渙散的視線逐漸聚焦,勉強凝視前方的一個物體,他看到破碎的擋風玻璃和陣陣的白色煙霧。

 

對了,他出車禍了。

 

所以身體才該死地如此疼痛,可是自己為什麼會出車禍呢?還有他現在人在那裡啊?

頭腦傳來劇烈的疼痛,彷彿快要爆炸般,他低聲呻吟著「…」他使盡全力撐起身子,突來左方傳來陣陣的低鳴。

那個聲音很耳熟,像是牙齒之間的碰撞摩擦聲,還有喉嚨深處發出的絲絲咕噥聲音。

他順著音源轉頭,副駕駛座原本應該是美麗的妻子才對,可是眼前的這個女人…或者應該說連生物都稱不上的東西,面露療牙,渾身是血地對著他張牙舞爪。

「!」仙道大驚,身子跌撞在車門上,剎那間記憶全部湧上…

 

漫無目的地逃竄。

數小時前,他們在躲避活屍的攻擊,雖然那些東西的行動緩慢,但是數量一多起來可是難以應付,尤其它們力大無窮,一但被它們抓住想要掙脫可不是那麼地容易。

仙道帶著家人躲上車,一路往西奔馳,一路上碰上了活屍群,它們爬上了汽車頂蓋,佔據了整台車。

妻子尖叫著,因為其中一隻爬過車窗,伸進一隻枯枝般的手,緊抓住妻子的肩膀,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口咬下。

為了甩開這些東西,仙道緊踩的油門沒有鬆懈過,拼命地想要甩開攀爬在車外的東西。

好不容易甩開並輾斃最後一隻喪屍,可是車子卻失控地衝進樹林間,撞上一棵大樹,把他整台車的引擎蓋都撞翹了,而他們也在撞擊之後失去意識…

 

正當所有的疑問都畫上解答後,仙道面露恐懼地看著眼前的妻子。

當他們車禍後昏迷的那段時間,妻子的身體已經開始變化,那已經不再是他的妻子,已經是完完全全的活屍了。

它拼命朝著抓著,想要把仙道抓過去啃上一口肉,而仙道死命地往後閃躲,打開略有變形的車門,逃出車內。

他跌坐在地上,看著依然在車中掙扎的妻子,因為安全帶將它鎖的牢牢的,無法朝他更進一步攻擊。

仙道難過地看著曾經是自己太太的它,殺掉它?還是就讓它待在這裡自生自滅?眉頭不自覺地鎖緊…

「!」突然他意識到還有一個重要的負擔,然後他快速地爬起身,想要去開後座的車門,可是偏偏該死的車門卻在這時候因為撞擊而變形,導致車門鎖得死死的。

他繞過車身,從另一側開門,可是妻子從座位中間轉過來攻擊他倒快多了,然後…男子的慘叫聲畫破天空…

 

他茫然地站在路中央,一陣宏亮的哭聲牽引回他的注意力,他低頭,懷中抱著一個小不隆咚的小傢伙。

仙道露出欣慰的微笑,用指尖輕輕地逗弄嚎啕大哭的寶貝。

手臂上流著溫熱的血,在危機的剎那,將自己的心肝寶貝從已變成活屍的妻子口中搶救下,手臂不惜被它咬上一口…

被扭斷頸子的妻子已經身首反轉地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,雖然千萬個不願意,但仙道還是必須這麼做…

也不知道這溫熱的血液還能流多久,因為他自己知道再過不久,自己也將會變化成可怕的喪屍。

懷中的寶貝不斷大哭,他低頭輕吻了幾下孩子的額頭,可是依舊沒有改善。

他望著貼在後車窗上的貼紙,那是用卡通圖案繪製而成的全家福,有爸爸、媽媽,還有小寶貝。

他絕望地撕下正中間代表『媽媽』的那張貼紙,然後輕輕地在哭泣的寶貝面前晃了二下。

說也奇怪,孩子彷彿感受到媽媽就在身邊一樣停止哭泣,伸出小小的手,緊握住媽媽的貼紙。

仙道再度給寶貝一個吻,然後低頭看了一眼手臂上的傷…

他該怎麼辦?三個小時後自己也會變成那些東西,該好好地把握最後的幾個小時和孩子相處,還是先想辦法將自己解決掉,以免變化後吃掉自己的寶貝?

他深思熟慮之下,決定採取行動。

對了,車上還放著一份地圖,當初逃難時就是遵照地圖上的指示前進,有許多個點都已經淪現了,現在只剩下唯一的一個希望地,他用奇異筆在目的地上畫上大大的一個圈,並且標示出自己現在的位置,估算了一下,大約還有五點多公里,想必這三個小時內應該是走不完了。

坐在一旁嬰兒車上的小寶貝吸著大大的奶嘴,睜的水亮大眼看著自己爸爸埋首於地圖研究之中,小小的手就這樣好奇地亂抓,剛好抓到仙道手中地圖的一小角。

仙道笑了起來,挑了挑孩子的臉蛋,而寶貝也在被父親的撫慰之下露出開心的笑臉。

這就是仙道最喜愛的表情,可是一想到這樣的神情再過幾個小時後就看不見了,心情不由得又沉重起來。

他嘆了一口氣,然後站起身,將寶貝放置在嬰兒背架上,一肩扛起,身後好像又傳來淒厲的恐怖叫聲,但是他不理會,頭也不回地,往樹林裡奔去…

 

一路上仙道快速地奔跑著沒有停過,雖然路上偶然會看到幾隻活屍,但由於它們行動緩慢,仙道可以遠遠地將它們拋之身後,只是隨著自己身體逐漸地變化,仙道覺得自己應該先為寶貝想些預防措施。

地上一片血肉模糊,又是不知道那個被活屍攻擊之下的犧牲者了,仙道不嫌噁心和腥臭,徒手抓起被吃到肚破腸流的內臟和生肉,放進塑膠袋中。

背上的孩子還是哭泣不斷,生怕哭聲會引來更多的活屍,仙道用手摸了摸身後的寶貝,捏捏那柔軟的小腳,像是在說:爸爸就在這裡,別哭了,小寶貝。

他不停的走,眼前的不遠處有一間大屋,他立刻帶著寶貝走進,庭院擺滿了用到一半的餐點和物品,看來這家人原本是要辦庭園派對的,但是在活屍猛然地攻擊下,不得放下手邊所有的事物逃難,也或許說,這家人早就已經遭遇到不幸了…

仙道左顧右盼,看到桌上放了幾個慶生小帽,他拿起一個在孩子面前晃了晃,見孩子哭聲還是未減,於是他放下慶生帽,重新尋找可以吸引哭鬧孩子注意力的東西。

接著,他發現桌上的一個黃色氣球充氣罐,他壓下開關,一顆粉色的氣球立刻被填滿跳了出來,這驚奇的瞬間連哭泣都忘了,睜著大大的眼睛直盯著瞧。

見此有效,仙道拿著氣球在寶貝面前逗了逗,然後給它打了一個死結綁在身上。

 

他繼續出發上路,面前是一大片芒草叢,他才穿越過一半,體內的疼痛再度侵襲而來。

仙道痛的差點叫出來,可是他張大嘴,沒有發出聲音,他死命的忍耐,將這撕裂的痛苦壓回心裡深處…

背上的小傢伙,似乎是哭累了,咬著奶嘴,趴在爸爸的身上,懶懶地盯著那個粉色氣球,而沒有注意到爸爸的腳步停止了…

風陣陣地吹過這高過人身的芒草叢,仙道站在那,一動也不動…

 

他已經變化了。

 

三小時已過了嗎?腦中的意識呢?

風吹拂過皮膚的些微觸感讓他感到顫慄,而背上的小東西並不知道爸爸的變化,發出了一聲呻吟。

仙道好像聽到了什麼,可是聲音隨即又消失了,他呆站在那,過了好一會才將注意力放在吊在自己前方裝滿生肉的塑膠袋上。

聰明的仙道爸爸早已先把生肉當作誘餌掛在木棍上,然後吊在自己的前方,等到自己變化成喪屍後就可追隨生肉的腥味不斷往前走,而不去注意到身後的小傢伙。

怕伸手到身後就會抓到自己的心肝寶貝,仙道也先將自己的雙手給綁起,一心想抓取前面的誘餌就好。

雖然走得很慢,但就這樣追著誘餌走了好久,他們來到一個空曠的草原。

風向突然變了,原本一直是往身後吹的氣球突然被吹到前方,仙道深手抓住了氣球底端,被那粉嫩的色調給吸引了注意力。

碰!轟然一聲的槍響,仙道中彈了,他跪倒下來,然後慢慢地倒在地上。

不遠處的高台上出現一個人影,在確認仙道倒地後,他揮了揮手,招集他的同伴過來。

三個人朝著仙道倒地的地方走近,二男一女手上都帶著獵槍或鋸子等武器準備防身。

他們在目測確認仙道已經死亡後,然後向遠方同伴打了信號,轉身離去,唯一留下的女人,仍是站在那裡看著仙道的屍體。

屍體的前方掛著一袋生肉,為什麼要將喪屍視以為食物的東西放在他觸手不及的地方?還有為什麼他的雙手都被綑綁住?

走了!同伴彷彿這樣告訴她,她點點頭,正準備跟隨他們腳步時,身後突然穿起陣陣的嬰兒哭聲。

「!」女子睜大雙眼,她沒有錯過這細微的哭聲,立刻轉過身查看仙道的屍體。

翻開一看,他背上的背架果真藏著一個漂亮的小娃兒。

她又驚又喜地抱起孩子,半撩起的小衣服露出那白皙的小肚皮,而上面寫著:My name is Ayako.

真是個漂亮的小女孩,小心翼翼地抱起哭泣中的她,女子眼神充滿希望的看向她的同伴,生命真是充滿了不可思議,從無到有,從絕望到希望。

 

一鏟,一鏟,他們翻掘著泥土,將仙道的遺體給予最尊重地厚葬,而她安詳地躺在女子的懷中,裹著溫暖的毯子,女子伸手握著她的小手,看著遠方的天空。
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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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Rossi Hs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